2023年4月3日,吴忠的家属委托了许俊平律师,许律师去会见时,却得到樟树市公安局办案的警官回复:“是江西省纪委在办案,纪委不同意”,不能安排律师会见。
直至2024年1月15日,在许律师奋力呼喊、不懈要求下,才终于会见到消失了400天的吴忠。
我在年前紧急介入吴忠案,会见过吴忠后,我终于理解了许律师为何说“连命都不要了”,也要救出吴忠。
吴忠告诉我们,江西省纪委查他哥哥吴敏查了一年,没查到问题,就把他抓进来了。表面上是公安在查,实际上是纪委专案组的人在问他。每天三班人轮流,要问两百遍有关吴敏的事,逼他诬陷自己的亲哥哥。
在被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期间,吴忠每6点起床,晚上12点睡觉,除此以外的18小时,每天都只能坐在硬凳子上,屁股只能坐三分之一,双手放在膝盖上,不能动,不能歪。
吴忠屁股坐烂了,又患上了严重面瘫,被折磨的不成人样。即便在这种情况下,每天也只有中午能休息10分钟,其余时间还要继续讯问。前两个月不给洗澡,后面是一个月洗一次澡;吃饭没有肉吃,上厕所都没有力。每天生不如死。
办案人员逼他、熬他、轮番的问、反复的问,身体上的折磨不管用,就用家人、孩子恐吓。吴忠哭着说:“后来我实在是撑不下去,他们折磨的我实在是受不了”。
就这样,吴忠妥协了,按照办案人员编好了的故事做笔录。每次讯问,都是办案人员先给吴忠看写好的笔录,让他背诵、复述,之后再打开同步录音录像讯问。
专案组还要求吴忠写“在调查期间不见律师”的《声明》,哄骗吴忠说“调查期间本来就是不能见律师的,写了也没什么影响,写了之后也就是扔到垃圾桶里面去,就只是想看下你的态度配合不配合”,如果吴忠还不配合,就接着用家人相威胁。
吴忠、吴敏明明是涉嫌行贿受贿的对偶犯,明明中央多次强调行贿受贿一起查,鹰潭市检察院却非要分成两个案子处理。
《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》第十八条:对于一人犯数罪、共同犯罪、共同犯罪的犯罪嫌疑人还实施其他犯罪、多个犯罪嫌疑人实施的犯罪存在关联,并案处理有利于查明案件事实和诉讼进行的,人民检察院可以在职责范围内对相关犯罪案件并案处理。
《关于进一步推进受贿行贿一起查的意见》指出,坚持受贿行贿一起查,是党的十九大作出的重要决策部署,是坚定不移深化反腐败斗争、一体推进不敢腐、不能腐、不想腐的必然要求。
吴敏案因法援律师的占坑,家属请的律师至今不能会见,使出浑身解数,还在争取最基本的辩护权。
违法分案的目的昭然若揭。尽管我现在可以行使辩护权,但一旦吴敏被判,他的虚假供述就将成为指控吴忠的定案依据,吴忠案将没有任何希望。
但我们还是在辩护权范围内尽了最大努力:
向鹰潭中院申请调取吴敏案的证据,不同意;
给吴敏案提交吴忠的会见情况、证据,不收;
吴忠要求出庭对质,不同意;
吴忠要求作为证人出庭,也不同意……
今天,我又到鹰潭中院提交并案审理申请、调取证据申请、吴忠会见情况和亲笔信等材料,接待人员给领导汇报研究了半天,刑庭的一位李法官终于下来,代吴敏一案的合议庭接待我们。
经过与李法官的沟通,李法官最终同意代为接收材料,但是我依然未见到合议庭成员,我问什么时候能与合议庭成员见面,李法官答复:合议庭正在开会,下午也无法约见;问下周是否能见,也回答不知道,要求李法官给一个合议庭的电话,也被拒绝,经过沟通,李法官最终留下了我的电话,说之后会联系我们。
从法院出来后,我直接去了江西赣鹰律师事务所,想找到两名占坑法援律师许春林、洪迪琛,问问为什么在吴敏案件中,坚持配合监察委,侵犯吴敏本人的辩护权。
许春林、洪迪琛两位律师并不在律所,拨打许春林的电话也没有打通,律所同事先说许春林一会儿就回来,过一会儿又说要出差,不回律所。
故我要求律所同事把吴忠案件的会见情况等材料,转交给许春林律师,那位律师推三阻四,说应该交给许春林本人。
我坚持要求转交给许春林,毕竟他给吴敏辩护,出于律师职责,也应该了解一下案件的基本事实,再进行辩护。多次沟通后,许春林的同事才愿意留下案件材料,我也留下一封信,并发了短信,告诉他本案冤情重大,要慎重处理,希望他和洪迪琛律师能够回忆初心,守住做律师的底线,主动退出吴敏案。
为了出行方便,我们包了个出租车,中午,我们去吃了司机推荐的牛骨粉。吃完饭后,我在出租车内突然听见,司机接到一陌生电话,对方自称是“公安”,问是不是车牌号xx的司机,在鹰潭北站接了两个女的送去了下埠,并反复追问司机我们要去哪。
何智娟律师到鹰潭中院反映吴忠案,遭不明“公安”跟踪监听
司机以为对方是骗子,为了保护我们的隐私随口编了个地点。司机问对方是哪个公安局的,对方也不回答,挂断电话后,司机笑着说,这个人说话吞吞吐吐的,肯定是个骗子!冒充公安局,也不怕被抓啊,应该把他逮起来!现在骗子都有模有样的,连你们的行踪都知道。
我心里清楚,将我们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,能精准联系到载我们的司机,对方肯定不是骗子。但我们只是来鹰潭中院交个材料,依法辩护,因此也并不害怕,只是继续去了鹰潭市检察院和鹰潭市法律援助中心。
鹰潭市法律援助中心的熊主任不在,我们把材料交给了工作人员,对方承诺会进行转交。
一天跑完了鹰潭市中级人民法院、江西赣鹰律师事务所、鹰潭市检察院、鹰潭市法律援助中心,交了不少材料,我依旧忍不住想–吴忠,我们还能怎么为你辩护?这是最近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。从本案被违法分案开始,案件的走向就有了一个既定的剧本,只要吴敏被判决受贿,那么弟弟行贿哥哥这个荒唐的事也会变成“既定事实”。